张志刚同志,商务部原副部长,2005年11月起任中国对外贸易中心(负责承办广交会的单位)理事会理事长,2006年2月当选为中国工业经济联合会高级副会长。
关于我国产业安全的几点思考,这里我主要谈及以下5个问题:(1)抓住机遇谋发展;(2)从基本国情出发,谋划产业安全;(3)高度重视传统工业技术改造和兼并重组;(4)促内需必须稳外需;(5)坚持改革开放,确保产业安全。
一、抓住机遇谋发展
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统计,2008年,世界经济总量为61万亿美元,也就是从这一年开始,一场源自美国、波及世界、冲击中国的金融危机成为世界关注的焦点和中心。人们在思考人均GDP近4.7万美元、综合国力世界第一的美国为何会成为金融危机的源头,并同时引发了在经济发展的理论和实践层面的话题。中国明确提出,把中国的事情办好就是对世界最大的贡献。我国积极参加了全球主要经济体的联合应对,此次联合应对是各国首次将经济危机作为共同目标和责任,解决在当前大环境下全球面临的一系列问题。我们即将走过难忘的2009年,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我国出台了一揽子政策,目前已经初见成效,保八的目标可以实现。同时,中央政府自一开始就提醒要用长远的眼光深刻认识此次危机:经济全球化的进程不会改变,市场经济配制资源的基础性作用不会改变,以美国为代表的西方国家经济的强势地位并未改变,美元在经济中的主导地位也未改变。但无论如何,美国及美元的地位有所削弱,全球经济的复苏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当前的预测是,全球(包括美国)经济的复苏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主要有以下4个原因:(1)金融危机虽然走出了谷底,但不良资产仍然存在,潜伏着发生危机的可能;(2)大量的财政投入使其财政收支平衡恶化,后续支持乏力;(3)美国的失业率仍然居高不下,在三季度达到10.2%,且这一数字仍在继续增长。预计到2010年一季度有可能达到10.5%;(4)目前尚未形成主导产业,引领诸如美国此类的发达国家走出困境。因此,复苏将会是一个缓慢而漫长的过程。经济安全的基础是产业,产业安全的积极选择是发展;增长不是一切,却是一切的基础。透过金融危机的表象探求本质,更坚定了我们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信念和决心,抓住危机带来的机遇,许多行业和企业都在创新求变、乘势而上,同时鼓励有实力的企业更大规模地走出去,实现互利双赢的国际合作,这就是一种积极向上的产业安全观。
二、从基本国情出发,谋划产业安全
从建国60周年、改革开放30周年的历史来看,我国发生的变化是史无前例的,成就举世瞩目,但我国仍然是一个发展中国家,仍处于并将长期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国情并未改变,人们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同落后的社会生产之间的矛盾并未改变。当前,我国经济与社会发展呈现出一些阶段性的特征,也面临工业化、信息化、城镇化、国际化深入发展的新形势和新任务,这些阶段性的特征和面临的新任务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在新世纪的具体表现。当前,我国GDP总量虽然已位居世界第三,但人均排位却在百名之外;我国的科技水平已经可以实现太空行走,但人口多,底子薄,发展水平跨度大仍然是我国的基本国情。经济结构不合理、增长方式落后是我国经济发展中的最大顾忌。应大力发展先进的制造业和高新技术产业,努力改变重量不重质的情况,严重污染环境的生产方式必须得到转变和改善;优化产品结构,提高产品质量,优化区域经济结构,鼓励创新,培育品牌等都是我们的必然选择。因此,我们应当切实做到从基本国情出发,谋划产业安全,提高产业竞争力,同时应充分认识到经济结构调整、转变经济发展方式的任务仍很艰巨,经济回暖的基础尚不巩固、不平衡,产业安全仍不可掉以轻心。例如,我国的钢铁产能已达6亿多吨,实际产量5亿多吨,最高日产已达168万吨。1949年,全年的钢铁产量是16万吨,而目前最高峰的产量相当于1949年全年的10年半,总产量加起来恐怕相当于十几年的产量总和。因此,我认为,这种结构已经到了非调整不可的地步了。
三、高度重视传统工业技术改造和兼并重组
此外,我国既要加快绿色低碳产业的发展,又要高度重视传统工业技术改造和兼并重组。消失的冰川、上升的海平面、发展的思考、未来的忧患,绿色低碳经济已经成为当今全球普遍的共识和世界潮流。节能、减耗既适合高科技领域又融入在人们的日常生活当中,未来会形成新能源、新材料、新科技等产业,绿色低碳也应该成为人们自觉的行动。在应对这场历史罕见的金融危机中,美、欧、日等发达国家纷纷培育上述新兴产业,并将其作为走出危机的新希望。我国政府也及时公布,到2020年,将单位GDP的能耗指标以2005年为基础,下降40%~45%的目标,这表达了我们的积极态度,相信经过努力,这也是一个可以实现的目标。但目标的实现是一个过程,不可能一蹴而就,任何新能源在近期也都不可能取代煤炭、石油、天然气等传统能源。我国煤炭占总能耗的比例一直处于68%~70%的水平,这一基本情况恐怕在相当长的一个时期内仍将持续。煤炭是一种低效能源,对其的利用符合我国的基本国情和现实。因此,我们必须在加快发展绿色产业的同时,高度重视对传统工业技术的改造,这是我国经济与社会发展的基础,也是综合国力的重要组成部分。据我在这一领域曾经的工作经验来看,技术改造可以在已有的工业基础上通过较少的投入实现减排指标,可以实现质的飞跃和效率的提高。技术改造一般不扩大产能的规模,却可以增加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不要把传统工业与落后划等号,小商品、高科技也会有大市场。此外,规模也可以出效益,可以体现规模效益的企业应当由竞争力强的企业兼并,使先进的管理得以延续和扩张,实现规模效益,这是市场竞争的结果,是经济规律的体现,也是优胜劣汰发生必然选择。金融危机给我们带来了更多这样的机会。
四、促内需必须稳外需
扩大内需促进消费是发展必须长期坚持的战略方针,既是我国自身稳定发展的方针和客观需要,也是世界主要经济体的必然选择。改革开放伊始,中央就明确了上述扩大内需促进消费的方针。前几年,我们对此的认识还不够深刻,金融危机促使我们能够更深刻地认识到该战略的紧迫性和重要性,从而成为引领我国经济快速发展的重要动力,其前景非常广阔。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的对外贸易快速发展,尤其是加入WTO以后,在短短的六、七年内,我国对外贸易额成倍增长(高达3.4倍)。加入WTO是经济全球化条件下国家发展的必然选择,是走向民主伟大复兴的中国人民应有的权利。2008年仅有约8000万人口的德国,货物贸易出口额达2.67万亿美元,占全球的8.2%,居世界首位;而拥有13亿人口的中国,贸易出口额为2.56万亿美元,占全球贸易出口额的7.9%,居世界第二。中国货物在实际市场上的份额通过平等竞争、实现稳步增长是应当的,也是完全正常的。在实施扩大内需的战略方针的同时,必须稳定外需。外需的稳定可以为扩大内需方针的实施创造有利条件,赢得必要的时间和空间。我们不仅要重视外向型经济对经济的拉动作用,还要重视外向型经济在经济总量与经济全局中的重要地位和作用。据商务部统计,2008年,外向型经济关系到8000万人的就业,涉外税收占国家税收总额的大约27%,在我国耕地面积逐渐逼近18亿亩红线时,2008年,我国进口的农产品大约相当于4.9亿亩的产量。
五、坚持改革开放,确保产业安全
以改革开放促发展是我们近30年来的成功经验。目前,我国的经济总量居世界第三,2009年的出口可能超过德国跃居世界首位。回首30年前我国在国际经济和贸易上的地位,今日的中国已不可同日而语。我在任国家经贸委副主任之时,根据国务院领导的要求,曾经负责加入WTO产业后期方案的制定与组织协调工作。当我们打开国门,我国产业勇敢面对世界舞台的时候,内心忐忑不安。但在中央的正确领导下,我们和企业共同努力,积极调整结构,加快企业改制、改造与改组,加强企业管理(当初叫三改一加强)。以我国经济产业为后盾和支撑的外向型经济不仅没有倒下去,反而得到发展壮大。自由贸易、公开透明、平等竞争等概念铺天盖地而来,大量涌入我们的经济生活。可以说,这些概念主要是从美国等西方国家那儿学来的。当初我们最担心的是第一产业中的农业,第二产业中的汽车,第三产业中的银行,我们为此而建议调整汽车产业发展的方针。我国汽车产业发展的方针起步比韩国还早,但当时一汽连车身设计都做不到。听起来很合理的发展方针却非常脱离实际。之后我们又从实际出发,提出了自主创新发展我国汽车产业的口号,并建议实施自主创新与引进先进技术相结合的发展方针。该方针被采纳之后,我国的汽车产业也发生了很大变化,汽车的产销量均为世界首位,2009年销量还可能超过1300万辆。为此,我们付出了艰辛的努力和巨大的代价。在我国,银行不但没有成为政府救助的对象,反而成了应对金融危机的巨大动力之一。我国的现代农业与此前相比也不可同日而语,根据WTO规则对产业进行必要保护也在健康有序地进行。经过多年实践,我深深感受到,保护必须合乎WTO规则,单靠保护难成大业,保护一旦形成,其无论是在贸易上还是在投资上都是没有出路的。当今的世界要摆脱金融危机的影响就必须吸取1929年金融危机的经验与教训。当时,各国纷纷实行贸易保护主义,让自己的主权货币贬值,加上没有国际协调,导致贸易保护主义愈演愈烈,从而使得1929年经济危机复苏的时间大大延长,而且造成了经济的深度衰退。我们运用WTO规则,绝不意味着要使用贸易保护主义,而是要依法合理、审慎适度地加以利用。我们深刻地认识到,是改革开放使我们变得更为强大,是改革开放使我们的产业更安全了。即使出现全球性的金融危机,我们仍然要坚持改革开放的方针,绝不动摇。改革开放未有穷期,让我们继续坚持改革开放的方针争取更大的胜利。
2010年03月0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