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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分五色

  墨是黑的。可有人说:墨分五色。尤其好墨,落纸浓而不滞,淡而不灰,层次分明。甚至有人讲:有佳墨者,犹如名将之有良马也。这自然指的是画家,在他们眼里,墨不仅斑斓五彩,而且绚丽有情。这当然说的是松烟墨或油烟墨。
 
  然而对不研书习画艺的人来说,墨没用。

  墨真的没用,乃是源于书写的革命。岂止是墨没用,甚至连笔的用途也日渐式微。自从有了电脑,键盘便替代了笔,1234,ABCD,就把中国古老汉字的功用彻底消弭。什么是指借、什么是会意,汉字的演进,好像都没了意义。连钢笔和圆珠笔都用得越来越少,更遑论用毛笔书写的墨。

  当然,墨在市场上还看得见,像胡开文和曹素功,这些上百年的徽墨老厂还在,还在惨淡经营,可风光却大不如前。就像余晖的返照,尽管还有人怀念它,然而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想来,光靠画家是养不起一个产业的,事实上,今天画画的人,又有多少非用徽墨不可?中国的书法,本来能助其一臂之力,可自打一得阁以墨汁名世,这一墨业的革命,让原本就不景气的传统制墨更是举步维艰。虽然墨汁从一开始就遭到画家们的抵制,说那是为账房先生准备的,可墨汁省事省时,倒出便用,省去研墨的过程,何乐不为?人们把研墨视为“劳役”,足见我们的书写是非要革命不可了。

  不过墨为文人喜爱,还是值得一说。墨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唐,这让我们喜不自禁,可史上最为爱墨的文人却要数苏东坡。宋一代,群星璀璨,尤其书画艺术,从皇上到百姓,喜书善画几成国之风习。写字画画,墨为第一紧要,墨的重要,没人能够小觑。可以说,墨造就了中国的书画,其丹青之妙,让西方人至今不可思议。苏东坡不仅爱墨而且自己制墨,他能有闲心和闲情,那是他想“先要利其器”。他的字好,墨也要相得益彰才行。但书里没说苏东坡造过墨汁。苏氏倾心墨艺,并非心血来潮,外人是体会不到其中的乐趣的。不妨这样认为,古人强调研墨而不用墨汁,乃是将它看作养性修心。写字也好,画画也罢,握一锭墨,倒几滴水,在砚池中慢慢研开,心绪一点点沉静下来,是收心敛性,也是寻找感觉,所谓打腹稿,应该就是这会儿。我们常讲胸有成竹,其实成竹在胸如苏东坡,也要有个凝神屏息的过程。读画家传记,可以发现,许多画家都要自己研墨,这里边齐白石最典型,九十几岁了,还每日磨墨作画,自得其乐。

  不过得承认,墨在今天还能被人记着,其实用性已更多地让位于雅玩。倘若保管得好,墨是不怕久放的。一块古墨,有历史的沉淀,可成追忆、可发玄想,其收藏价值也就不菲。至于新的墨,到荣宝斋和古吴轩看看便知,墨的品种不仅寥寥,问胡开文和曹素功是谁?八成人怕是不知所以。这就是墨的境遇!由此看来,传统的制墨,不是一句振兴的话就可以起死回生,它的制作太原始。试想,将墨捣匀要十万杵,虽说这是一种形容,但要人拿铁杵将墨泥一杵一杵捣上半天,其艰辛是可以想象的,从取烟、用胶、和剂、成型、加工……制墨的每道工序都十分繁复,仅成型中的墨模一项,就需绘画、制版、雕刻,一锭墨用也好,把玩也罢,不赏心悦目不成,看似小小的一块,实乃是制墨人的心血结晶。

  很多传统技艺的消失,有时是不经意的,呼唤它回归,意识到文化遗产保护,说明我们已经有了紧迫感。任何东西的培植,没有环境和土壤不行。文房四宝的纸墨笔砚,是我们民族的瑰宝不假,可在今天它偏离大众需求,只能为一小部分人服务是没法逆转的。欣慰的是,有识之士呼吁恢复书法课,强调学生要写好字,这似乎从另一方面,让我们看到了一线希望。然而反过来想,让上亿的孩子都写大字,恐怕也救不了墨,因为墨汁已经让人尝到了甜头。墨能在画家和书法家手中不断香火,就算幸运了。不过也奇怪,墨在我们这里没市场,可日本人却在大量进口中国的墨。胡开文和曹素功墨厂说,日本是他们产品最大的买家。那么日本人买墨干什么?原来,日本的小学生写大字是必修课。写字不许用墨汁,都要亲手研墨。我们的国粹,在人家那里“从娃娃抓起”,这又不能不让我们深长思之。 来源:津报网-天津日报


2009年05月06日